“你们觉得高启强简单吗。”

    安欣站在刑侦支队的同僚们面前,面对着一张张或是不服,或是不屑的脸,抖着嗓子问出了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莽村的案子,张彪那组想要接手。一开始还是正常的争论,李响也好声好气打着圆场,在一片嘈杂声中,不知是他们组的谁突然拔高声音,说了一句刺耳的话。

    “得了吧安欣,高启强的案子只要落到你手里,就是破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他抬起深埋的头,一字一句问,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“难道不是吗,高启强说破天也就是陈泰的小情人,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鸭子,有那么难抓吗?安欣,别是你跟他有一腿,所以次次都故意放他走吧?你这样当警察,你对得起师父吗!”

    “够了!”

    先发火的是李响。他将手中的保温杯重重顿到桌上,盖子没拧紧,溅出不少热水,泼到了他的手背上,他却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和高启强有一腿的不是安欣,不配当警察,对不起师父的也不是安欣。

    是他李响。

    他的额角仍隐隐作痛,眼下也挂着青灰,还有下巴上没来得及刮的胡茬,都是昨晚他与那位嫌疑人共度良宵的罪证。

    澎湃的愧疚感快要将他吞没,他甚至希望安欣能将一切都说出来,让大家都看清他这个好队长的黑恶心肠。

    安欣默不作声,收拾好笔记本,起身就要走出去。

    “安欣,会还没开完呢。”李响叫住了他,神态复杂。

    “响队,你就让他走吧,人家赶着去高老板的温柔乡里求安慰呢。”

    他骤然转身,对上张彪那张写着冷嘲热讽的脸。

    “你们觉得高启强简单吗。”

    “一穷二白的鱼贩子,强盛小灵通手机店店主,白金瀚的大老板,一年,三级跳,他简单吗?”

    “你们口口声声说,他不过就是陈泰的一个情人。陈泰膝下无子,从年轻时就喜欢包养男孩,光是陈书婷就前前后后给他介绍过四五个,大多数都是养个一两年,至多两三年就腻了。我看过那些人的照片,说实话,年纪比高启强小的,相貌比高启强漂亮的,身材比高启强好的,有很多。高启强不是陈泰的第一个情人,却是最久的一个。也是唯一一个,能让陈泰把他带进建工集团,让他一路坐上总经理的位置的情人。你们还觉得他简单吗?”

    “关于高启强的某些传闻,不止是我们警察知道,那些打打杀杀的马仔也听说过。他们这类人应该是最看不起不像男人的男人的,但他们对高启强俯首帖耳,言听必从。他真的简单吗?”

    “他牵涉其中的案子,要么,证据链条断了,要么,受害人莫名其妙要求和解,要么,关键证人改口或者失踪。勃北市局的老周,你们也都认识,他遭遇了什么,他不肯说,你们难道没看到吗。”

    “张彪,你们都有家室。你们不能豁出去跟他耗一辈子,我能,我的命不值钱。所以,拜托你,别跟我抢了,好吗。”

    李响的指腹摩挲着保温杯的杯口,他背过身去,不敢抬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