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寒蹲下身体,耐心问:“公子,我扶你起来?”

    这醉鬼醉醺醺的,不回答,刚刚还闹得自己受了伤,不过现下已入定般,沉默着抱紧一枚袋子,任殷寒如何问,他也不理。

    老板娘看不下去,说:“仙师与人为善,不过这乞丐不一定愿意领情啊。”她抱着白猫,一袭红裙与周边红枫交相呼应,慢悠悠从屋内走出,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乞丐。

    殷寒收回手站起身,蹙眉扫过那群看笑话的,又重新回到老板娘的脸上。

    老板娘冷笑一声:“仙师有所不知,这乞丐从前也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    面对殷寒眼中的困惑,老板娘补充:“这乞丐姓吕,本是掖水城西出了名的浪荡子弟,少时仗着家世不知道污糟了多少良家少女,姓徐的检举了他,将他家业搞垮,让他家破人亡,虽说不是件好事,但也算不上坏事,都是一般的人渣。”

    殷寒面露复杂,竟同样是灭门。

    正巧,远处飘来空灵的铃铛声,那乞丐似是被声响唤醒,要站起来,杂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皱了起来,露出傻笑,对着殷寒命令:“丑东西,扶我起来。”

    伸出双臂要人服侍:“磨蹭什么呢,快点扶我起来,娘娘要来了。”

    殷寒没理他,掠过他看向远处,长街尽头十几个壮汉抬着巨大的人像,正往路口走去。

    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,浩浩荡荡,庄重神秘,带着民俗不严谨的违和感,老旧的红绸布遮住了金像的头,每往前走一点,过路的镇民就像是看到神明一般跪伏。

    “猫鬼娘娘庇佑掖水来年风调雨顺。”

    “猫鬼娘娘庇佑我母亲身体安康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而原本荒唐的乞丐也呆滞地向那个方向长跪不起。

    殷寒注视着那群人抬着金像从他眼前而过,金像看起来很沉,悬挂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,清脆得像是奔流的泉水,扰得老板娘怀中的小靖安奶声奶气地喵喵叫,直到街角才停止。

    而那些跪伏的镇民也在金身像离开后恢复了原状,举杯吃酒的立即爆发笑声,逛街采买的炫耀手上的五彩绳,突兀得像是被人拨了算盘。

    太诡异了,这种信服之中畏惧的程度要远大于崇拜信仰。

    殷寒掠过呆滞的乞丐,辞别了客栈的老板娘,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显然,掖水的祭祀活动过于盛大了,盛大到不符合一个简单民间故事该有的规模。那金像是实心的,如果是石像镀金,完全可以做成空心的而后镀金,便于搬运,可这么大,却这么沉,那么应当是实心的金像。一个简单的猫鬼,哪儿有那么多信徒,像掖水这么小的城镇又哪儿来出手这样豪迈的信徒。

    这一切不符合常理。

    就如同徐氏一门被灭一样的诡异。

    猫鬼的寺庙是在掖水边,不大,应当是被人翻修过,看着有些年岁,但香火极为旺盛,前来供奉的百姓需排着长队方可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