飘着雨的初秋夜晚,空气微冷,手术刀的冰凉被塑料手套吸收了,何家耀的手还是温热的,那双手握着手术刀时给人一种力量感。

    站在手术台前的他只露出一双眼睛,俏而警醒,似乎永远不会倦。因为眉眼生得冷傲,镇静地注视着触目的血肉时看起来冷漠无情,而他就是在这样的表面下救人济世。

    手术成功了,家属在手术室门外一谢再谢,热切而诚挚,雨声也越来越大。何家耀摘下口罩,脸上含着不冷不淡的笑意,可在病人家属眼中却和煦得像春风,甚至只是稍稍颔首,他们都会觉得他温良无双。

    他这样一个人,站在人前什么也没做也会被人自动美化,要是做了好事,被人捧到天上去也是常事。而骨子里的傲气和薄凉,旁人都好像视而不见,或者说默认他有这样的资格,自动忽略了。

    雨珠怒气冲冲地砸在挡风玻璃上,大而密集,伴随着无常失序的惊雷。嘈杂的雨夜,在开车回家的路上,他却想到了苏杭,他在想她会不会害怕。

    和苏杭结婚是一件不理智的事。如果没有她,他也会循规蹈矩地和别人结婚生孩子。

    可总是会觉得生活缺了某种成分,应该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心理快感。他很少会畏惧,所以不需要依附安稳,他随着心将苏杭和自己绑在了一起。他习惯了被爱,喜欢爱人,更喜欢征服所爱。

    回到家已经是凌晨1点了。站在苏杭房间外,门底的缝隙是一道白色的亮光,他知道了她害怕这样的雨夜,这个发现让苏杭在他眼中变得更可爱了。

    杨玉莹也会在雷雨交加的夜缩进他的怀里,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害怕,他安抚的同时又恶劣地觉得麻烦,可能爱一个人就会觉得她可爱,然后她做什么都是可爱的,不讲理的,甚至没有下限的。

    门底下的那道白线让他的头脑活跃起来,一些想法在窸窣作响,于是他抱着枕头敲开了她的门。敲了几声没动静,直到声音像雨点一样密集时里面的人才开了门,一身睡衣,脸上是不安的谨慎。

    “外面打雷,我害怕。”何家耀一副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。

    苏杭匪夷所思,他一个男人居然也会害怕。她想笑,又觉得嘲笑别人的短处不厚道,宽慰道:“开着灯睡吧,我也是开着灯。”

    “开着灯睡多费电,而且我开灯睡不着。”何家耀推开门,他像是用蛮力,苏杭抵着门的那点力量根本不值一提。他径自把枕头放到床头,从容地看向她:“一人睡一边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你快出去。”

    何家耀屈着眼看她:“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关系?就算我现在做了什么那又怎么样?”

    他冷硬的话让苏杭无言以对,她无措而仓皇时,他的语气又软和了下来:“而且我也没想做什么,我只是不敢一个人睡。”他拿着衣服进了她的浴室,仿佛连脚步声都带了委屈。

    苏杭闭着眼侧躺着,身子离床边缘很近,像是随时都会掉下去。整个人好像置身于纷乱的水声中,分不清是浴室还是窗外的,她心乱如麻。

    苏杭颇有种楚汉分界的气概,何家耀从浴室出来看见,又好气又好笑,按了灯在另一侧躺下了。苏杭安分得像是睡着了,好一会儿后,黑暗里突然响起何家耀的声音:“苏杭。”

    苏杭睁开眼没说话。

    何家耀突然靠近了过来,他的触碰让苏杭吓了一跳:“你干什么?”

    何家耀轻笑:“你装睡。”他的声音在断弦似的脆弱雨夜有一种力量暖意,很容易融散人心。他将手垫在苏杭的小腿和背,强抱到床中央钳制在怀里。

    苏杭想要挣扎,却听到他说:“别动,你这样蹭来蹭去我就要做坏事了。”

    苏杭又羞又恼:“何家耀,你真是丧心病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