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侯爷,您可算是回来了,府里都快乱成一窝粥了。”管家一听说靖宁侯回府,扶着瓜皮帽一路小跑到府门口,大冬天的,生生跑出一脑门儿汗来。

    “没规矩,大呼小叫成何体统。”靖宁侯关云庭不悦低斥道,“火烧房子了?”

    他今儿个从兵部衙门一出来,打左长安门走的时候,就见有值夜的大臣路过都笑得奇怪,问吧人家又说没事儿,他正不爽利呢,刚跨进大门就听见管家鸡猫子鬼叫,心里能舒坦得了?

    可管家也顾不得他舒不舒坦,赶忙伺候着他往里走。

    “您快去荀安堂看看吧,老夫人回府就被气晕过去了。夫人在树兰院哭天抹地,往房梁上挂了绳子要上吊,适才刚叫人劝下来。”

    关云庭闻言一惊:“你个狗奴才,说话不说清楚,等着爷赏你板子好过年吗?”

    管家心里委屈,但他没空品味:“是大格格……她在醇亲王府赏梅宴上给了老夫人和夫人没脸,逼着老夫人同意了她和蒙国公世子的婚事——”

    他低着头话没说完,就一脑袋撞到了关云庭背上,赶忙后退几步。

    “世子?那不是三格格的女婿吗?跟大格格有什么关系?”关云庭铁青着脸问。

    怪不得今天那些人似笑非笑的看他,别说是勋贵世家了,就是平头老百姓家里,叫人知道姐姐抢了妹婿,也是笑话。

    关云庭脸皮连着心窝子一起烧得厉害,他飞快往荀安堂那边去,眉头皱得死死的。

    他就知道大丫头是生来讨债的,小时候痴痴傻傻,叫人看够了靖宁侯府的笑话,如今好不容易看着正常点,在府里说话阴阳怪气,在外头又叫府里丢脸。

    早知道他就该在这死丫头出生的时候把她掐死,真是孽障!关云庭带着浑身冷气刮进了荀安堂。

    “额娘,您怎么样了?”关云庭见关老候夫人带着个珠翠貂皮卧兔儿,脸色苍白憔悴,紧走两步问道。

    关老夫人耷拉着眼皮子看都不看关云庭一眼:“我恨不能直接死过去,也就不再碍你们的眼,得一声老不死了!”

    关云庭心里发苦,跪倒在老夫人床前:“额娘您说这话,是要折煞儿子吗?府里只有盼着您长命百岁的,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您不敬,您跟儿子说,儿子亲自扒了他们的皮子。”

    “还不是你生的好闺女!”关老夫人气得将手中的暖炉甩出去,里头没燃尽的炭块儿崩出来,零星散落在宝相长寿纹地毯上,烧出了黑色的痕迹。

    旁边伺候的小丫头赶紧沾湿帕子收拾,老太太这火气可是大发了。

    “当初我不叫你娶乌塔拉氏,你非得娶,结果呢?她生了个傻子出来!你满京城打听打听,谁不笑话老太太我有眼无珠不会选媳妇!这也就算了,大丫头她脑子清醒了也算好事儿,谁曾亏待她了不成?咱们家也不缺她一口吃的,怎么就叫她去做那腌臜商户去了,还不敬长辈……你是怎么给人当阿玛的!”

    越说老太太越生气,气得她从靠枕上坐起身来,又是一只茶杯扔出去:“她额娘生来克我,如今她闺女直接就来要我的命!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!”

    说着老太太捂住脸哭了出来,她自打出生到嫁人,如今成了诰命老太君,几辈子都没丢过那么大脸,如今算是全毁在乌塔拉氏娘俩身上了。

    “额娘息怒,您别气坏了身子。”关云庭不解地膝行上前,扶住老太太胳膊,“大丫头忤逆不孝,儿子定不能轻饶了她,她干了什么混账事儿?跟商户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“滚回去叫房氏跟你说!”关老夫人被关云庭的问题噎了一下,随即狠狠将靠枕扔出来,躺下背过身就再不肯理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