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界,小青灵山上。

    灵骞半个身子泡在池子里,热腾腾的水汽烟雾缭绕,将他整个人遮掩起来,远远望去模糊朦胧,连个影子都看不见。

    白袍仙童疾步从蜿蜒小路赶来,远远立在一棵杨柳树下,低着头恭恭敬敬回话:“神、神君,莽剑仙还在正殿候着。”

    他是新来的仙童,连主人的脸都没见过,只从别处听说过一些关于灵骞的事迹。这是他第一次近身伺候,心里战战兢兢甚是畏惧。

    灵骞微微睁开眼,低垂的眼眸中似含一汪清水波光粼粼,散发着悲天悯人的光,他略略偏了偏头:“让他继续候着。”

    小青灵山近几月甚是热闹,平日里见了他有多远躲多远的的‘同僚们’差点踏平他的门槛。日日有人来,夜夜有人访,扰得他不得安宁。

    最初,灵骞还能忍着他们闹腾,最后实在忍无可忍,终究还是出了手。距上一个来访者至今已有月余,当天身着战甲手持金戟的丛阴仙人,被他一拳打出天际,至昨日,无人再敢登门,他难得清静。

    他歪着头躺在水里,任由散落的发丝浸入水中,他想,最有效的方法果然还是得把他们打一顿。

    灵骞此人,乃仙界一恶霸。少年时曾单挑东南三十六路金仙,抢了人家山头据地为王;束手折了北部群仙十二将领,令称霸一方的雄北仙门从仙界第一的位子上直接滚了下去;用百年时间修炼,报复了曾经打他一巴掌的倾鼎君人,推翻了他老人家辛苦练就了上万年的丹炉。人才济济的仙门大家尚且受到此等摧残,更别提一些人丁稀薄的小门小派或者散仙了。

    而这些受灵骞欺凌的人,前不久还不怕苦不怕累,千里迢迢来到小青灵山,为了给他介绍几个人,花空了心思磨破了嘴皮,盼着他能从中选一个做仙侣。

    ‘仙侣’二字令灵骞感到烦闷,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平气和的泡澡了,要不,找莽剑仙来解解闷?

    他挥挥手招呼仙童:“去把莽剑仙叫来。”

    “神君要在这里见莽剑仙?”小仙童声音有些拔高,他担心自家主人忘了场合,此地会客着实不雅。话说出口又担心会被责罚,赶忙低着认错,“神君,对不起,我以后不敢再乱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多大点事,你快去吧。”灵骞轻笑一声,他觉得自己声音温和又动听,怎奈小仙童退出时颤抖着身体抹着眼泪?他本意是想安慰一番的。

    小青灵山上峰峦叠嶂,绿茵遍野,每座峰腰处设一亭台,亭内摆上软榻桌凳。青石铺垫的小路两边花团锦簇,万木峥嵘,传说中的修行圣地原来是这幅模样,莽剑仙边走边想,思及自己光秃秃的山头顿时有些汗颜。

    他来到后山见到这样一幅景象,身着淡蓝衣衫的清瘦青年坐在石头堆砌的池边,身后一棵白玉兰开满了花,弯曲的枝桠伸至耳边,似在与他窃窃私语。他光洁的双脚在水里晃荡,漆黑的长发披落肩背,发梢处有水珠滴下,身边放一只碧玉果盘,他时不时捏起一颗放进嘴里。

    青年闻有人来,回头招呼,脸上露出单纯明亮又绮丽的笑容。

    莽剑仙在他左前方的石凳上坐下,灵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他的眼睛似桃花眼又不完全是,整体眼睛比较圆,眼尾微微上翘,明亮的眼睛中有种迷离诱惑感;加上刚泡过温泉,面色潮红,整个人软糯糯水灵灵的。如果灵骞是个女的,他……,莽剑仙不敢再往下想,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冒犯。

    “莽剑仙今日来为何事?”灵骞见他拘谨木讷模样噗嗤笑出声,手从水里挑出一丝水线,碎裂成一颗颗水珠,他顽皮的将其中一颗弹向半空,“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嘴碎的人,怎么也参与进来给我说媒。”

    莽剑仙有些羞愧,拱手致歉:“抱歉神君,让您失望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灵骞见他一本正经,玩性大起,“哪些人?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灵骞对这些仙人们编故事的能力叹为观止,不是这个看上他就是那个爱慕他,撒谎都不长心。试问整个仙界,有几个人会爱慕他?这些被编排桃色传闻的人看样子人缘不好,不然怎么都把人往他这推呢。

    轻信的人,脑子也一定不好,灵骞对脑子不好的人很是嫌弃,就听莽剑仙娓娓道来:“东门的尚泉真人知您与他人相恋后悲痛欲绝,关家里三天不出门,第四天眼睛还肿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