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给他弄的剂量够他一直睡到今天晚上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他低头打量着怀中人的面孔。小枫果真是丝毫没变,连微微张嘴、一脸天真的睡相都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。
这不免让他不免回想起一个雪夜里的绿皮火车上,他们在拥挤的车厢连接处相拥而眠时的情形。
那个时候他们也是这么搂着。他靠着车门,小枫靠着他。周围的一切都模糊在水雾里,只除了小枫的脸。
那是他们两人“远走高飞”途中难得让他还有所留恋的时刻——尽管沿着过道吹来的每一股暖风都带着股被烟草沤过的汗酸味儿,他做的所有梦里却尽是小枫发间清新的兰花香。
然而其余的大多数时间,他累得片刻也不能休息:小枫走路走太久磨破了脚,要人背;小枫肚子吃泡面吃坏了肚子,要买药;小枫又想家里了,得耐心安慰……
这些无穷无尽的琐事能把脾气最好的人也逼得歇斯底里。那个时候他丢下小枫……也实在是迫不得已,毕竟当时他身上的钱连自己都养活不了。
手机铃声突然响起。
“孙总,是那俩老不死的电话!”小弟语气激动,“怎么办?现在接吗?完了完了,咱们的计划要被打乱了——”
“慌什么!拿过来!”
孙越扬醒了醒嗓子,手指按向绿色接听键:
“哎唷,这是怎么的?”他停顿了几秒,又道:“之前是谁说,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了?我不像你们,我很忙诶,知不知道?”
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传来一道苍老而疲惫的男声:
“……时枫到底在不在你那儿?”
孙越扬“哧”了一声,“我不是告诉你很多次了吗?你自己爱信不信。”
“我还是不信。以你的能耐,你不可能找到时枫。”
几个小弟看见孙越扬的脸色一下黑成了锅底,霎时噤若寒蝉。
“……很好。”他咬牙切齿道,“你好好等着。听说你最近换了个心脏支架?也不知道今晚你看了我给你的东西之后,别人会不会说你是多此一举。”
然后他毫不犹豫把电话挂了。
一垂眼,又看到那张一派无辜的睡颜。
……他哪里无辜?孙越扬听到自己的心火劈啪作响。他永远都是这样,永远让别人承担一切,永远心安理得、坐享其成,他跟那头老不死的蠢驴一样恶心——
“拿瓶水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