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蘅在来长安足足半月有余之后,才不紧不慢地去寻成昭殿的礼学博士,准备到诚心堂听学的一应事宜。

    这半个月来,她几乎花了大半的时间,凭借上辈子的记忆,将长安城的地图绘制完成,以备不时之需。

    礼学博士姓董,成为成昭殿的礼学博士之前,一直掌管戒律堂,平日里素来以刚直不阿、油盐不进著称,对一众皇子公主都不假辞色,见着苏蘅自然也做不来殷勤谄媚。

    他对苏蘅迟来了许多天的行径十分不满,但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,只得沉着脸将需要用的书本文具交给她,便挥挥袖子让她去前院跟诚心堂的一众学子一同候着了。

    容玥事先知她今天要来听学,一早便站在诚心堂外的回廊下等,见她往这边来,远远地便冲她招手,“阿蘅!这儿呢!”

    不同于修心堂设于成昭殿正殿,出去了便是端庄严肃的宫道。

    诚心堂带一个单独的院子,平整开阔,错落地种着些花木绿植,供学生休息放松,夏天还可以在院中的树底下纳凉。

    眼下离开课的时间还有一会儿,在诚心堂听学的这些重臣子女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说笑聊天,谁和谁要好,来往频繁些倒是一目了然。

    容玥这么一喊,一下子将院中大半目光吸引到了苏蘅身上。

    她也不尴尬,含着笑,快步朝人走过去:“劳烦阿玥了,一大早便在这里等。”

    她说话时刻意加重了“一大早”三个字,笑容促狭,容玥知她是在拿自己以往日上三竿了方才磨磨蹭蹭来学堂,结果让董博士罚了站的事迹说笑,故作恼怒地瞪她一眼,“也就你能拿我寻开心!”

    苏蘅眨眨眼,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,拉着她的手臂,几分狡黠地笑了起来:“阿玥说什么呢?我何时拿你寻开心了?”

    容玥“哼”了一声,不再同她计较,转而又和她说起别的来,一会儿抱怨董博士古板严厉,留的课业重得写不完,一会儿又说起昨夜秉烛夜读补作业的时候小厨房做的那碗桂花圆子。

    苏蘅含笑听她说着,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,她抬头朝院中一望,余光恰好瞥见右前方不远处,俞云台旁边一鹅黄色裙子的姑娘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脸去。

    “你看什么呢?”

    容玥顺着她目光看过去,不以为然道:“你别理她,南阳伯家的小女儿王雪澄,心高得很,一心想嫁给二哥哥当皇子妃,见你来,八成将你当成拦路石了。”

    苏蘅不解:“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“你还不知道?”容玥有些惊讶地看她。

    苏蘅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容涟素未谋面,竟也能被编排出一段闲言碎语来。

    再想前些日子进宫时,来迎她的人原本应是容涟,后来突然换成了容晏,恐怕也同这传闻有关。她这样想着,也不知道为什么,声音竟然不自觉地带着些紧张:“知道什么?”

    “长安城中的传言啊!”容玥恨铁不成钢道:“当年二哥哥离开长安在青州养伤,待了好些时日,长安城的人都说他自那回来以后便一直对你念念不忘,你此番来长安城,就是要嫁他的。”

    她这样一说,苏蘅方才想起来,儿时家中确实来过一位皇子,住在梅园旁单独辟出来的院子里,父亲有心让她避着,她便也不往那头去,是以并未见过几回。

    只是她那时年岁尚小,又隔了这么多年,如今也不大记得是哪位皇子了。